两会谈科研：阻碍科技创新最大绊脚石

政协委员议浮躁虚假之风：阻碍科技创新最大绊脚石

      截至3月8日，全国政协十届四次会议已经召开了6天，在科技界别、科协界别多次小组讨论会以及科技界联组会议上，记者听到委员们最多的发言就是：目前，科技界浮躁虚假之风大肆盛行，学术腐败、泡沫论文、虚假奖项等现象泛滥，许多科技工作者不能够脚踏实地地开展工作，浮躁虚假之风已经严重地侵蚀了整个科技界，更成为阻碍科技创新、建设创新型国家的最大绊脚石。 

      浮躁虚假现象贯穿科技活动全过程 

      在去年两会的发言中，中国工程院院士黄尚廉委员就曾呼吁，科技界浮躁虚假现象大肆盛行，应当加快科技评价体制改革、尽快刹住浮躁虚假之风。今年的政协会议上，黄尚廉再次发出了相同的声音：“现在，浮躁虚假已不是个别现象。从项目立项、研究试验、论文撰写、结题验收、成果鉴定、申报奖励、科技评奖、人才遴选等科技活动的全过程，都表现出浮躁虚假现象，我们绝对不能再等闲视之了。” 

          黄尚廉告诉记者，项目立项就是“主管单位定框框，专家评审走过场”，许多科学家被邀请去评审大项目时，事先根本就没有看到关于项目的任何材料，到了评审会上，听完简单的立项报告后就被邀请方要求直接签字认可。此外，竞争不公现象非常严重，科技界流行“要你上，就能上，项目再差也能上；要你下，就得下，项目再好也要下”的顺口溜。现在有不少年轻的科技“老板”，他们的任务就是“跑部钱进”。这些人大都在科研第一线做出过一些成绩，但是，当他们获得各种头衔和荣誉之后，就逐渐脱离第一线，成为科技“老板”，成天“飞来飞去”，通过各种关系拿大把大把的项目，层层发包，然后又把承包单位的成果集中到他们头上，成为他们拿更多大项目的资本。 

      在研究试验方面，黄尚廉说，现在不少科技人员特别是一些年轻人，不愿意从事艰苦的实验研究，喜欢“虚拟”、“仿真”，“虚而不实”、“仿而不真”比比皆是，学机械的不懂机械，学电子的不知微米纳米工艺是什么。黄尚廉感叹道：“如此下去，我国何年何月才能从一个制造大国成为制造强国呢？” 

      提到论文发表，黄尚廉告诉记者，近年来在国内召开的国际会议，其征文通知中往往标明凡是被录取的论文，SCI全部收录。实际上，会议组织者是用重金买通了SCI收录机构，因此只要投稿，必然收录。“我每年都要参加评审优秀博士论文，我都不明白一些博士生三年时间内竟然有几十篇文章被SCI收录？真是一个‘Paper Machine’！”黄尚廉质问道。 

      形容项目验收鉴定的情景时，黄尚廉用了这样一句话：“红包一发，嘴角一擦，一项世界先进水平的成果就如此诞生了”，他告诉记者，现在还有一些鉴定专业户，这些人凡是有鉴定都有求必应，而且必然签字画押。 

      评奖获奖同样是虚假泛滥，黄尚廉说，过去说“立项靠关系，研究靠本事”，现在研究结果的评价已经不完全靠本事了，有些非常好的成果，由于“运作”不好而没有获奖，而有些不怎么样的成果，由于善于“运作”，甚至善于作假而获奖。黄尚廉向记者讲述了他亲身经历的一件事情：去年中国工程院院士选举时，作为评审的他发现有一位进入遴选的年轻院士候选人，申报材料中竟然年年有大奖，一两年就有一项国家奖，俨然一个“获奖专业户”！他叹道：“真不知道此人是什么超人，所幸（他）还是落选了！” 

      “五年过去了，科技界最主要的问题还是浮躁虚假现象” 

      和黄尚廉委员一样，这次两会上，中国科学院院士杨乐委员也是第二次提到了相同的问题：五年过去了，科技界最主要的问题――浮躁虚假现象还是非常严重。 

      杨乐说，很多科技第一线的中青年同志本应该集中全部精力长时间地做深入细致的科研工作，现在却为了应对科技评估和争取资源，花了大量的时间来争取项目、争取资源，来应付各种检查和科技考核。身为中国科学院数学与系统科学研究院院长的杨乐举了个例子，院里曾经有一个很优秀的年轻数学家，上世纪90年代就获得了杰出青年基金，被公认为是最能不顾其它杂事只管埋头做科研的人，因为要做意义非常重大的课题，到青年基金三年期结束的时候，这位年轻的数学家没有发表一篇论文，他用这三年的全部精力做了一项非常杰出的研究，但当杰出青年基金三年期验收的时候，因为没有论文，很难通过。最后，“迫于验收的压力，他把本可以发表的长达100多页的关于他三年里所做的那项杰出研究的论文生生拆成了五篇来发表，就为了能凑够论文数量以通过验收”，杨乐惋惜地说：“说实在的，拆成五篇论文发表，远不如他将之作为一个完整而优秀的工作论文来发表效果好，可即使像他这样类似陈景润的一个数学家也只有采取这样的做法。” 

      另一方面，杨乐说，一般的科研工作者很多时候也只是追求论文的数量和质量，而不是花精力去做真正有价值、有意义的工作。 

      纠正浮躁虚假之风，需要改进现行科技评价体制 

      “我国有不少杰出的科学家，堪称科学道德的表率！‘两弹一星’、载人航天、杂交水稻、汉字激光照排技术等成就的取得，就是有赖于这样一批没有半点浮躁虚假、实事求是的科学家。”黄尚廉提议，应当大力宣传、学习和弘扬这些科学家的精神。 

      为了纠正浮躁虚假之风，维护研究院所与高等院校研究活动的正常进行，黄尚廉提议，应当规范政府部门的各种评价工作，改进现行科技评价体制。

      杨乐指出，没有足够的时间做研究，很大程度上跟现行的评价体系有很大的关系。现行的很多制度如奖励制度、学位制度等，其中一些定量的指标应该只作为评估的参考，不应作为决定性的指标。他提议，今后应从管理体制、政策导向方面作相应的改进。